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126章 十六回 引兇徒挺身而出 圓月夜鬼船現身

關燈
“我不要啊啊啊!”

岐風客棧之內, 傳出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
一道人影噌一下從客棧大堂躥出,可還沒踏出院門, 就被捕頭吳據給捉了回去。

“你們這是逼良為娼!你們這是草菅人命!”

被一路拖回大堂的畢榮華喊得歇斯底裏。

“畢賢侄啊,你這可是身先士卒為民除害, 是南京百姓的英雄啊。”上座的知府江馳泰苦口婆心勸道。

“狗屁為民除害!”畢榮華拼命掙紮,“你們剛剛也說了, 那鬼船上的連環殺手,心狠手辣、兇殘至極,這種窮兇極惡的兇徒, 你們居然讓本少爺人單槍匹馬去抓人, 這不就是讓本少爺去送死嗎?!”

“賢侄誤會了, 我們只是讓畢賢侄去莫愁湖邊露個臉,引那鬼船和兇手出現,到時,自然有人擒兇,絕對不會傷到畢賢侄你一根頭發。”江馳泰盡職盡責解釋道。

“本少爺才不要!若是有個萬一,本少爺肯定就掛了!”畢榮華腦袋搖得好像撥浪鼓。

“畢賢侄……”江馳泰懇求, “為了南京百姓,為了南京城一方安寧, 你——”

“南京百姓與我何幹?你說的這麽好聽, 你怎麽不去?!”畢榮華大叫。

“江大人何嘗不想身先士卒, 奈何那連環殺手只盯上了畢少爺你。”大堂內幽幽傳來一道嗓音。

畢榮華眼睛一橫,朝著聲音來向掃去。

但見大堂中央圓桌旁,圍坐一圈人, 正在吧唧吧唧嗑瓜子,一個謫仙出塵、一個土豪匪氣、一個溫潤如玉、一個妖冶惑人,還有一個,滿面純潔無害,十分具有迷惑性。可不正是屍天清、郝瑟、舒珞、熾陌和文京墨五人。

畢榮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,指著文京墨跳腳大罵:“你丫裝神弄鬼的大騙子,還說要告訴本少爺避桃花劫的妙法,結果卻是騙我過來送死!”

文京墨扔掉一個瓜子皮:“畢公子,現在說的,正是避桃花劫的法子。”

“你騙鬼啊!”

“你做誘餌引鬼船出來,助我等擒獲兇手,你的桃花劫自然就解了。”文京墨笑道。

畢榮華死死瞪著文京墨,臉皮抽搐。

“哎呀,畢少爺放心啦,在座的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,絕對能保你安全無憂!”郝瑟一拍胸脯。

畢榮華掃了一圈桌旁的陣容,一吞口水,仍是毫不妥協:“本少爺絕不會屈服在你們的淫威之下!”

“畢公子,聽小生一句勸,除此以外,你並無它法脫身。”文京墨道。

“狗屁,我現在就搬出南京城!”畢榮華大喊。

“就算畢少爺你搬到天涯海角也沒用。”文京墨目光詭綠,直直盯著畢榮華,“那兇手定會追殺你一生一世。”

“不、不可能!”畢榮華臉色發白。

“畢少爺啊——”郝瑟上前,拍了拍畢榮華的肩膀,“實不相瞞,據不完全統計,如今這個兇手已經害了十數條人命,死者遍布全國各地,殺人時間跨度五年以上,死因更是千奇百怪,說明這個兇手的毅力和持久力絕非常人可及!”

畢榮華咕咚咽下一口口水。

“這種人,只要盯上你,就算你吃飯喝水如廁遛彎,她都能尋到機會殺了你。到時候,你天天擔驚受怕,備受煎熬,那是生不如死啊!”郝瑟嘆氣。

畢榮華開始兩眼翻白。

“更有甚者,若你真是這個兇手最後的目標,她定要做一個完美的收官之作,搞不好要將你碎屍萬段煮熟拌菜蒸成人肉包子販賣天下呢,所以畢公子,你唯一的選擇——”

“撲通!”

郝瑟正說得口沫橫飛滔滔不絕,身側突然傳來一聲悶響,竟是畢榮華兩眼翻白直挺挺倒在了地上。

一瞬寧靜。

“我擦,裝暈也沒用!”郝瑟一把揪起畢榮華領口,可還未來得及撩狠話,就覺腳下淌過一道涓涓熱流,水流源頭,居然是畢榮華的□□……

“少爺!少爺!”

“少爺又嚇暈了!”

“少爺又尿褲子了!”

“快快快,備用的褲子呢?!”

畢榮華甲乙丙丁四個小廝立時一擁而上。

“臥槽,真嚇尿了啊!”郝瑟一蹦三尺高,退回原座。

眾人看著不省人事的畢榮華,皆是滿頭黑線。

“郝兄,看你做的好事!”文京墨狠狠瞪了郝瑟一眼。

“不幹我的事兒啊!”郝瑟一臉委屈,“我不過是根據殺手的心理對即將發生的可能**實進行了預測描述,誰知道這小子這麽不經嚇……”

“天下有小瑟這般膽色的人,只怕是鳳毛麟角。”舒珞輕笑。

屍天清一旁正色點頭。

“這種一句話就嚇得屁滾尿流的貨色,能有什麽用處?若是讓他去做誘餌,只怕還沒等那鬼船來,自己已經嚇死了,倒省了那宛蓮心親自動手。”熾陌冷笑。

“啊呀,幾位大俠,那這如何是好啊?!”江馳泰焦頭爛額,“如今望舒閣一眾消失,宛蓮心不知所蹤,只剩鬼船這一條線索,若是畢少爺無法幫忙,放跑了宛蓮心,定然後患無窮啊。”

“江大人不必擔憂後患,這宛蓮心本就是為了覆仇殺人,如今仇人只剩畢榮華,她自是不會再害無辜百姓,以後南京城也不會再有連環殺人兇手,對你的官聲也無甚影響。”文京墨道。

“文公子這是說的哪裏話?!”江馳泰不禁大怒,一拍桌面,“本官豈是那種只顧自己官聲官名的自私之人?這宛蓮心以私刑覆仇、犯案累累,殺人如麻,若是不能將她繩之於法,以後天下人紛紛效仿之,如此下去,置國家法度於何地?!置朝廷律法於何地?!”

一瞬詭異寧靜。

眾人數目圓瞪,齊刷刷瞪著江馳泰。尤其是一直跟在江馳泰左右的吳據,更是雙目暴突,好似看到了什麽怪物一般。

文京墨目瞪口呆半晌:“江大人,你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——”

江馳泰雙目灼灼,昂首挺胸。

“呵——如今天下亂象,朝堂之上,殺人如麻不見血,江湖之中,人命卑微如草芥。江大人,你這種酸牙的大道理恐怕只能騙騙那些沒長牙的娃娃罷了。”熾陌一臉不屑。

江馳泰面色一曬。

眾人對視一眼,皆是一片沈默。

郝瑟抓起一把瓜子,看著熾陌咧嘴一笑:“正因為身處黑暗,更要心懷光明。”

熾陌眉梢一挑。

“這種高深的哲學思想,說了你也不懂。”郝瑟呲牙一笑,繼續開始嗑瓜子。

屍天清斂目輕笑,舒珞給郝瑟斟茶,文京墨嘴角勾起。

熾陌目光在幾人身上一掃,哼笑一聲,端起茶杯。

“咳、那個……幾位大俠,趕緊想個法子啊——”江馳泰頂著苦瓜臉哀求道。

眾人看著正被四個小廝掐人中扇風換褲子的畢榮華,陷入了詭異的安靜。

“其實也不難,既然宛蓮心要殺的是畢榮華,那我們就送一個畢榮華過去好了。”熾陌手中把玩茶盞。

“就這貨?去了只會壞事!”郝瑟一臉嫌棄。

“誰說一定要真的畢榮華?”熾陌掃了一眼郝瑟。

郝瑟眨眼:“你是說,弄個假的畢榮華?”

熾陌垂眼喝茶。

“對啊對啊,江湖上不是有那種易容術、什麽□□嗎?只要我們尋個人假扮成畢榮華,代替真的畢榮華就行了啊!”江馳泰一臉激動。

“問題是,誰去?”熾陌擡眼。

“這自然是武功最好的——”

“江大人,就算是江湖最頂尖的易容術,也要求易容人的身形樣貌和原主有三分相似,若是相差太遠,只怕是畫虎不行反類犬,壞了大事。”熾陌道。

“這個……那……”江馳泰不禁一怔,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,噎住了。

一桌數人,一位謫仙之姿,一位清雅公子,一位彬彬書生,一個妖冶美人,皆是美得驚天動地,各有千秋,但是和某位吊兒郎當滿嘴臟話的畢少爺,實在是風馬牛不相及。

除了……

“咳!”郝瑟慢吞吞站起身,一只腳踏住木椅,一只手呈八字抵住下巴,一挑眉:“看來,是該顏冠九州帥裂天穹的郝瑟大俠出場了!”

“不準!”

“不可!”

“郝瑟你給我坐下!”

屍天清、舒珞和文京墨同時站起身,怒聲大喝。

吼得郝瑟一個帥氣造型險些沒穩住。

“我倒是覺得,小子很適合嘛。”熾陌閑閑道。

“閉嘴!”

屍、舒、文三人又朝著熾陌厲喝。

熾陌一挑眉,閉口不言。

“阿瑟,不行。”屍天清斬釘截鐵。

“屍兄……”郝瑟企圖勸慰。

“鬼船行蹤詭異莫測,且尚有迷香、綠媚、九羽琴這許多不確定之處,小瑟你切不可去冒險!”舒珞曉之以理。

“舒公子,你剛剛跟畢榮華說得好像不是這套臺詞……”郝瑟無奈。

“不行!”二人同時搖頭。

郝瑟抓頭,看向文京墨:“文書生……”

文京墨眼睛瞇了瞇:“此計不妥。”

“文書生~~”

“我們尋不到易容高手。”

“可以讓舒公子找一個——”

“舒某不認識什麽易容高手!”

“舒公子……”

“阿瑟,我們再從長計議。”

“從長個錘子啊,距九月十五沒幾天了,若是錯過這次機會——”

“不準!”

“啊啊啊,你們真是婆婆媽媽急死人了!”

“諸位公子,門外有人求見。”

五人正吵得如火如荼,風老板急匆匆沖了進來,一抱拳:“說是郝大俠的朋友。”

五人一楞。

“誰啊?”郝瑟納悶。

“哈哈哈,郝軍師,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,不是你寫信叫我來南京的嘛,我不眠不休好容易趕到了,你竟然把我給忘了。”

高笑聲中,一人一身風塵快速步入,朝著眾人一抱拳:“幾位,多日不見,別來無恙啊!”

一身青衫,滿臉大胡子,身懷匪氣,竟然是孟三石。

大堂之內一片詭異沈靜。

屍天清和舒珞,一個眸放冷劍,一個眼散寒光,雙雙瞪著孟三石。

“嗯?”孟三石眨了眨眼。

“孟三爺,您來的真的——太不是時候了。”文京墨笑得陰陽怪氣。

“哈?”孟三石懵逼。

“哈哈哈哈,誰說的!”郝瑟一溜煙奔了過去,啪啪啪拍著孟三石肩膀,熱情如火,“孟三爺,你來的正是時候!”

“誒誒?!”身承冰火兩重天的孟三石一腦門問號。

岐風客棧後院之內,眾人圍坐一桌。

孟三石拔開瓷瓶木塞,倒出幾滴在白紗布上,又從藥箱中掏出幾瓶試劑,一一點試,定目觀察少頃,咋舌道:“這瓶中的確是一種藥性奇烈的春/藥,效果和那位鬼大師仵作說得並無二致。”

“可是那失傳的綠媚?”舒珞問道。

“是絕/世/十/八/摸/合/歡/散。”熾陌插嘴。

“熾陌你安靜一會兒行不行。”郝瑟不爽。

“這——是不是綠媚我真說不上。”孟三石搖頭,“我不過是雲隱門的外門弟子,對毒/藥並不擅長,何況這綠媚的配方早已失傳,怕是內門弟子也無法辨別。不過,這春/藥的路數倒是和雲隱門有幾分相似。”

孟三石收起行頭,總結道。

舒珞皺眉,小心將瓷瓶收起。

“若是這藥真是從那瑯皓胃中弄出來的,這恐怕就麻煩了……”孟三石又道。

“孟三爺此言何解?”文京墨問道。

孟三石望向眾人,神色凝重:“這種春/藥,可使人喪失神志,就算只抿一口,也會情/欲/焚/身,苦不堪言,除非與人交/合洩去藥性,否則定會血脈沸騰,爆/體而亡——”

眾人皆是面色一沈。

唯有郝瑟一臉激動: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個頭!”孟三石哭笑不得,“如果多喝兩口,便如發/情/的禽/獸,拼命/洩/欲,最後如那個瑯皓一般,馬上風死掉了!所以,郝兄弟,你若去當誘餌,可是危險萬分啊,如若不慎中藥,恐怕也會落得一個縱/欲/過/度,精/盡/人/亡的下場!”

一瞬間沈寂。

眾人目光唰一下射向郝瑟。

屍天清和文京墨,一個額角亂跳,一個眼角亂抽,表情十分怪異,舒珞神色萬分凝重,熾陌倒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。

“哈哈哈哈,那也不錯啊,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/流啊!”郝瑟仰首大笑。

“阿瑟!”

“小瑟!”

“郝瑟!”

屍天清、舒珞、文京墨同時額爆青筋。

熾陌噴笑出聲。

“咳咳,說笑的——”郝瑟嘿嘿一樂,“我不過是假扮畢榮華引鬼船出現,又不會上鬼船,自然也不會中什麽□□,放心啦。”

“阿瑟!”

“安啦安啦。”

“小瑟——”

“沒事沒事。”

“郝瑟,這可不是兒戲!”文京墨猛然一拍桌子。

“我當然知道!”郝瑟面色一肅,“文書生,我也不是說笑!此次不僅僅是為了抓住兇手,更是為了流曦!”

院內驀然一靜。

郝瑟瞪眼、起身、凝聲:“流曦追蹤望舒閣眾人離去已有七日,前幾日舒公子還能查到流曦留下的暗符,可這幾天,連暗符都查不到了,流曦是生是死,根本無從知曉。”

眾人面色一沈。

“如果僅是為了擒住宛蓮心,或許我們還有時間重新計劃,但此刻流曦身處險境,多等一日,他的危險就多一分,如今唯有只有擒住鬼船上的兇手,方有機會救流曦脫險!”

“阿瑟……”屍天清眸光震蕩。

“屍兄,不是我狂妄自大,而是與畢榮華最相似的人目前只有我,所以,由我易容成畢榮華的成功率才是最高的。”郝瑟皺眉。

屍天清嗓音一哽,忙望向旁側的舒珞。

“可是小瑟,若是有萬一,你又不會武功……”舒珞上前。

“舒公子,”郝瑟一臉正色,“說真的,若是你與千機重暉對陣,你覺得誰的勝算更大?”

舒珞蹙眉:“小瑟的千機重暉自然是出神入化,但若論實戰,小瑟你經驗不足,若是多磨煉幾年,勝負很難說……”

“你和舒公子比起來還差得遠呢!”文京墨低喝。

“這天下能勝過舒公子的人,又有幾人?”郝瑟又問。

舒珞和文京墨同時一滯。

“天清美人算一個,我自然也算一個,剩下的,不出十人,不過都是些老菜幫子,要麽位高權重,要麽遠遁山林,要麽都快老死了。”熾陌翹腳道。

“那便是了,難道那宛蓮心的功夫難道比舒公子還勝出一籌?”郝瑟挑眉。

屍天清、舒珞、文京墨同時語塞。

郝瑟定望三人,輕輕一笑:“你們莫不是忘了,這個團隊裏,到底誰是老大?!”

三人圓眼。

郝瑟一抹發髻,倜儻一笑:“你們的老大可不是畏首畏尾的只會任人保護的縮頭烏龜,而是頂天立地獨當一面的絕世大俠!”

燦燦陽光之下,郝瑟身形筆直,如松柏臨風,笑容無垢,光丈耀眼。

屍天清抿緊薄唇,舒珞攥緊手指,文京墨狠狠瞇眼。

熾陌瞳孔劇烈一縮,好似無法忍受那刺目的光芒,移開了目光。

而孟三石,早就看傻了。

“何況,有你們在,定會在第一時間擒獲兇手,又怎會置我於險地?!”郝瑟又是燦然一笑,“老子相信你們!”

屍天清眸光瑩震,凝望郝瑟。

郝瑟笑意更深,眸光堅定如磐。

良久,屍天清慢慢垂下眼睫,一抱拳,轉身離開。

文京墨嘆了口氣,旋身出門,嘴裏嘀嘀咕咕:“小生出去走走。”

熾陌眸光閃動,卻是坐在原地,動也未動。

舒珞垂下眼睫,正要轉身,卻被郝瑟叫住:“舒公子,且慢。”

舒珞腳步一頓:“小瑟,何事?”

“你教我耍扇子吧。”郝瑟眨眼。

舒珞回頭,怔然。

“那個畢榮華雖然是個廢柴,但是扇子玩得很是溜溜溜,我如果要扮成他,恐怕這幾日需要集訓。”郝瑟拉著舒珞坐下,“扇子。”

舒珞楞楞將扇子遞給郝瑟。

“怎麽弄?這樣嗎?”郝瑟抖著扇子,“奇怪,怎麽甩不開?”

“先用手指錯開扇子,然後用巧勁一甩。”

“這樣?”郝瑟手**爪子狀。

舒珞嘆氣,擡手握住郝瑟手指,一錯,順勢一甩:“這樣——”

啪。

玉骨扇迎風展開,散出一道微弱的清香。

“哦,開了開了!”郝瑟歡呼。

舒珞卻是看著自己的無意識握住郝瑟的手,僵住了。

“嗯咳!”熾陌手托著腮幫子,挑眉幹咳。

舒珞頓時面紅耳赤,噌一下跳起,退了兩步。

“舒、舒某唐突……”

“切——”熾陌冷哼。

“舒公子你臉為啥子這麽紅?”郝瑟一頭霧水望著舒珞。

舒珞立時連耳朵都紅了,慌亂就往外沖。

“哎哎,舒公子,我還有話要說,你去勸勸屍兄別擔心……”

郝瑟一句話沒說完,舒珞已經一陣風似的沖出了院子。

“怎麽跑得跟兔子一樣?”郝瑟抓頭,“連扇子都不要了……”

“小子,想不到你還是個沾花惹草的高手啊!”熾陌斜眼看著郝瑟。

“怎麽,嫉妒啊?”郝瑟橫了一眼熾陌,“放心,老子對你這種毒花毒草不感興趣!”

熾陌嗤笑一聲,起身抖袍,邁步離開。

“老子哪裏沾花惹草了?!”郝瑟氣鼓鼓繼續耍扇子。

唯一一個留下的孟三石看著郝瑟,又看了看那院門口,抹了抹汗,“郝軍師,你……實在是……”

“啪!”郝瑟一合折扇,三白眼直瞪孟三石。

“我什麽都沒說!”孟三石趕忙澄清。

郝瑟露出一個“算你識相”的表情,放下玉扇,沈下神色:“孟三爺,你跟我說說這易容的註意事項。”

孟三石神色一肅,點了點頭:“若想扮成另一個人,容貌長相倒在其次,反而是氣質、動作更難……”

“願聞其詳。”

“比如說這位畢榮華,說話的語氣、動作皆有特點……”

熾陌背著手,悠哉晃出後院,路過大堂。

大堂之內,文京墨正在桌旁和知府大人一同飲茶。

“江大人,九月十五那一夜,所有捕快衙役,還有江大人手下的游船,務必聽小生調遣。”

“誒?可是,這個……”

“江大人可有異議?”

“沒有沒有沒有!一切都聽文公子的!”

“很好。”

熾陌探頭,看了一眼文京墨隱隱發綠的眸子,口中嘖嘖有聲,轉了個圈,又朝著外間院落走去。

外院之中,碧樹參天,樹影斑駁,光影交疊之下,一青一藕兩道身影,並排而立,憂心忡忡。

“微霜,小瑟此舉……舒某總覺得……心中……”

“屍某又何嘗安心……”

二人對視一眼,同時露出苦笑。

“阿瑟說的對,如今若想擒住宛蓮心,這是最快的法子。”

舒珞嘆氣。

屍天清長長嘆息,擡眸凝望綠葉之上的碧藍天空。

“屍天清這一生,只求能守在阿瑟身側,保阿瑟平安,護阿瑟周全,不讓她傷一分一毫……”說到這,屍天清神色一動,喉結一動,“可屍某卻忘了,阿瑟他……從來都不是那種被人保護的——嬌嫩花朵……”

舒珞猝然看向屍天清,神色略顯詫異。

“阿瑟的天空,更廣闊、更遼遠,胸襟膽識,也絕非我等凡人可窺——”屍天清攥緊手指,“天清,真是自慚形穢。”

舒珞斂目輕笑:“小瑟他,就像自由自在的風,遨游天下,笑傲天下——”

屍天清嘴角不禁勾起,眸光清澈如水,瑩瑩燦動:“天清惟願,能陪阿瑟遨游千裏浩海,看遍萬裏河山……”

舒珞仰首,黑褐瞳孔倒映蔚藍天際,臉上的笑意卻是不知不覺消失了:“若有可能,舒某……也……”

可是後半句話,卻沒說出口……

……再也沒能說出口……

院外的熾陌站嗤笑一聲,踱步走開。

還笑傲天下?

就那好色的小子?

這幫人是不是都眼瞎?!

九月十五,圓月。

莫愁湖邊,秋淡風涼,一輪月華,高懸天際,將湖水映得銀鱗浩蕩。

湖畔,樹影重重,迎風搖亂,猶鬼影交疊;

四周,寂靜無聲,葉聲沙沙,似鬼語低喃。

湖東南岸,及雨渡口,荒廢多年,破敗不堪,渡頭之上,木板斑破,藤蔓縱生,更顯雕零,平日裏不見半絲人煙。

可此時,在這荒廢渡頭之上,卻是多出了一道人影。

身形頎長,一襲錦衣,足踏紫靴,腰橫玉帶,頭戴玉冠,手中轉著花裏胡哨的折扇,來回踱步。

月光照在此人臉上,顯出兇狠眉目,一雙眼珠子滴溜溜亂轉,滿身流裏流氣,看起來著實不像什麽好人,可不正是易容成畢榮華的郝瑟。

就見這位“畢榮華”,一邊在渡口踱步,一邊向著湖面張望,嘴裏還在嘀嘀咕咕:“有美人兮,一日不見,思之如狂兮……”

聲音在湖邊晃晃悠悠打了轉,隨風飄回岸邊雜亂的灌木叢中。

那裏,本是寂靜一片,卻是因為這詩激起了一陣竊竊議論:

“這小子嘀嘀咕咕幹嘛呢?”

“小瑟說,這些臺詞能幫他代入畢榮華的角色。”

“這小子是吃飽了撐的吧。”

“阿瑟所言,定有大智慧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郝大俠果然敬業。”

“江大人,這附近的埋伏布局……”

“文公子放心,全按照您的指示,只要那鬼船敢來,定然手到擒來!”

“切,我看就沖這小子的德行,還不如那個畢榮華——”

“噤聲!”

一聲冷冷啞音,停住了所有人的聲音。

郝瑟腳步一停,轉目遠眺湖邊。

湖波滾滾,銀月冷霜,凜凜波光之中,傳來了琴聲。

那琴音,清遠飄渺,卻又悲涼徘徊,仿若有人在淒涼吟唱,又仿佛有人在哽咽哭泣,遠遠飄蕩,淒淒切切,聽得心頭陣陣發顫。

郝瑟攥緊扇柄,雙眼微瞇,直望琴聲傳來方向。

湖面之上,蕩起一點綠光,在濃稠如墨的夜色中,仿若一燃鬼火,隨著湖水飄來。

漸漸得,綠光慢慢靠近,方能看清,是一盞燃著綠火的燈籠。

燈,掛在桅桿上,桅桿,豎在畫舫之上。

畫舫全身漆黑,仿若融入無盡黑暗,只有那一盞綠燈,在船頭搖搖晃晃,和著如泣如訴的琴聲,令人毛骨悚然。

夜風蕩起,吹透郝瑟背後已經汗透衣衫,涼意入骨,汗毛倒豎。

身後灌木叢中,突然散出一道劍意,清冷如月,寒凜如霜的劍意,那是屍天清的劍意。

郝瑟雙眼一瞇,忙擡手向後打了一個稍安勿躁的手勢,口中高喝:“來的可是白瓷小棧的那位美人?哎呦,本少爺等得甚是心焦啊!”

莫急,待鬼船再近些!

清凜劍氣緩緩斂了回去。

可是那鬼船,卻也遠遠停在了湖中,距離岸邊還有數十丈的距離,再無靠近的意思。

莫不是鬼船上的人發現了陷阱?

郝瑟神色一動,啪一聲甩開折扇,揚起一個十二分諂媚的笑臉:“美人兒莫不是氣本少爺上次失約?哎呀呀,本少爺實在是太忙,所以一時忘了翻閱請柬,還望美人莫怪莫怪——”

話音未落,異變突生。

一道濃如雲海的大霧驟然從湖面騰起,竟是在眨眼之間,就將整個湖面、及雨渡還有郝瑟籠罩其中。

灌木叢中埋伏眾人立時大驚失色。

“此霧有異,屏息!微霜!”

舒珞閃飛飆出,身形已經快到極致。

可是還有一人更快,舒珞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,已如一道驚電刺入濃霧之中。

“阿瑟!”

淩厲劍光猶如雷電劈雲,呼嘯騰裂,瞬間將濃霧驅散。

霧氣消失了!湖中的鬼船消失了!

渡頭的郝瑟也消失了!

屍天清手持長劍站在空蕩蕩的渡口之上,眸光如電,絕容慘白,薄唇抿緊發顫。

“怎麽可能?!”舒珞身形狂掃一圈,驚駭原地。

眾人從埋伏各處一擁沖出,滿面震驚。

“這、這怎麽回事?!剛剛郝大俠還在這,這怎麽一眨眼的功夫,就沒了?!”江馳泰傻眼。

“那鬼船明明還遠在湖中央,就算是飛,也飛不過來啊!”吳據率領一幫捕快集體懵逼。

“江大人,立即將所有埋伏的船只派出去,就算將整個莫愁湖翻過來也要找到那艘鬼船!”文京墨厲喝。

“是是是!還不快去!”江馳泰狂踢吳據。

吳據率領一眾捕快奔出。

文京墨眸光頻閃:“莫急,鬼船離開不過頃刻,定能——”

“餵,你們看天上。”一直環臂立在旁邊不發一言的熾陌突然出聲。

眾人一楞,齊齊擡頭,可這一看,頓時大驚失色。

浩瀚夜空之上,一輪冷月,掛在西空。

“適才,月在中空,此刻,月卻中天偏西……”熾陌皺眉,“有些邪門啊……”

“不對,是已經過了一炷香時間!”舒珞猝然明白過來,驚呼。

屍天清雙目爆紅,筆直身形微微發抖,抑制不住的冷寒劍氣一波一波從全身散射而出。

“難道是那陣詭異的霧氣?”熾陌轉目看向現場唯一一個懂醫理之人。

孟三石雙眼暴突:“我明白了,那陣霧,是傳說中的迷幻疊香!”

“什麽?”舒珞大驚失色,“那不是百年前就失傳了嗎?”

“可是,只有迷幻疊香,方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失去意識,完全感不到時間的流動,中毒之人,以為只有一瞬間,而實際上,卻過了很久……”

眾人面如金紙,望向那黑暗中的莫愁湖。

夜色中,如霜月光傾瀉而下,湖水表面銀光如雪,可其下,卻暗藏滔滔黑浪,吞噬魂魄,無底無邊,廣闊的可怕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春困中~~~

各種開會中~~~

以上~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